陸暄暄才靜下的心,因得這一句含情脈脈的話語,激起千般情緒。
朱唇微張,她愣怔著無從措辭,心動意亂,先前的憂懼重新浮上心頭,攪得她神思不定,她偏過頭,無從答起。
事情沒弄清楚之前,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半分心意。
可秦風(fēng)卻挺平靜,他在她這兒碰慣了南墻,早就心態(tài)平和了。
他專心致志的替她摁著太陽穴,心里做足了和這丫頭一路糾纏下去的準(zhǔn)備,他不信,只要他心誠,她這輩子就這么躲著,避著自己。
反正他有一輩子的時光與她糾纏,不必急在眼前一時。
窗外月色澄明,屋內(nèi)燈影闌珊。不多時,陸暄暄便就安心的入睡,醒來之后照舊已是日上三竿,秦風(fēng)早已去了裘衣坊。
她洗漱干凈,早飯都沒吃,朝著城中一路去了。
小黑驢下落不明,一路腳程,正午才到城中,陸暄暄找柳季榕借來了冪籬戴著,來在華佗堂,見得門板緊閉,仍半點(diǎn)沒有開張的意思。她不甘心,就站在門外死等,不信他永遠(yuǎn)不開張。
旁邊米鋪的掌柜出來潑茶葉,看了一眼立在華佗堂門口的陸暄暄,沒說別的話,重回了鋪?zhàn)樱闵弦粔匦虏?,坐在鋪?zhàn)永锖鹊糜凶逃形叮帽叹G茶葉泡成褐色,茶水漸成了清水,掌柜的又出門潑茶,驚覺那華佗堂門外立著的女子竟還在原地。掌柜的拿著蓋碗問陸暄暄:“你來看?。俊?br/>
“嗯?!标戧殃褯]有多說別的。
掌柜的舉起另一只手貼心的給她指路:“從這往東走,一路下去都是醫(yī)館,別在這干等了,等這紈绔少爺開門,說不定你自己不藥而愈了他還不見人影兒呢!”
陸暄暄眼睛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,對那掌柜的道謝,又問他:“大叔,這家華佗堂平日何時開張?”
“他?”掌柜的笑了,無奈搖腦袋:“他什么時候開張取決于他什么時候蹦子兒沒有,被窯子里的老鴇子趕出來?!?br/>
??!這是什么紈绔浪蕩公子!陸暄暄心里暗驚,不動聲色道了謝。心想此人原是個色痞子,倘若當(dāng)真自己當(dāng)初被他蒙騙,問清是非原委,定得讓他活掉了一層皮不可。
陸暄暄心里頭恨得牙根兒癢,恨不得問清楚此人去了那間窯子,直接去打探。
可她想,若是此刻去窯子探問,眼見天色昏暗,若是遇著了拍花子的,把她一棒敲暈,拖進(jìn)青樓,那便直接叫天天不應(yīng)叫地地不靈了。
陸暄暄立在原地又等了半晌,仍不見華佗堂開門。
行,知道這地方在哪,往后再來倒也好找。今兒個天色已晚,她只好回家,拐了個彎,行走不遠(yuǎn)路過一家當(dāng)鋪,自里面走出來了一個男人。男人眉目俊朗,頭上戴著一條銀絲邊祥云抹額,抹額正中珍珠圓潤,在落日余暉之下綻放光華,身著一灰色貂裘大氅,兩只手捂著胸口,懷里揣著的蛐蛐兒時不時啾啾鳴叫,聲音清脆。
天寒地凍,鮮少聽得蟲鳴,陸暄暄下意識往對方看過去,又轉(zhuǎn)過頭,繼續(xù)前行。
豈料這匆匆一眼,男人竟是一愣,緊走兩步追到了陸暄暄身后:“姑娘,我見你身形熟悉,我們是不是見過?”
隔著冪籬,陸暄暄自上而下的打量著他,她并沒有見過對方:“沒有,我并不認(rèn)識你?!?br/>
男人走到了陸暄暄的面前,懷里的蟲兒鳴愈發(fā)聽得清晰脆生,他皺著眉,似有些話想說,張了張嘴,又搖搖頭,道:“許是我認(rèn)錯了人,打擾?!?br/>
男人擦身而過,陸暄暄轉(zhuǎn)頭望向他的背影,她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就那么一直死盯著他瞧,終于,她看到了對方拐了個彎,朝著華佗堂的方向走去。